爺爺九十二歲過世的時候,我正值大學,當時真是被客家人以及道教的習俗給嚇壞了。

 

 

在老爸生病後,人情冷暖讓我對那個老家的人沒有好感,很少聯繫往來,即便如此,在這個必要出席的場合,仍被這些繁文縟節的守靈、每隔七日的七旬、燒財庫等等習俗,以及法師的震天乍響控控鏘法事給嚇到,非得如此才能表達哀戚嗎…當時的我腦袋盡是這些問號。

 

 

因為阿嬤過世,雖然我們有著「老爸信奉主的保護傘」(我們以後不回去老家葬了)可以正大光明裝死,但清明連假時,在老媽身為長媳她心裡過意不去的情形下,跟三姊擔任左右護法護駕老媽回去老家祭拜。

 

既然回去了,我跟姊姊想法是一樣的,就做個稱職的跑龍套跟佈景道具,該跪時跪,該拜時拜,人家呼喊內孫時我們就趕緊出列,只要護住媽不被要求徹夜守靈跟不被欺負就好,其他的隨人講…我們真的不在乎。

 

穿孝服跪拜都是小事一樁,但一整天的敲鑼打鼓跟擴音喇叭,我真的有點腦神經衰弱…。

最後如預期達成目標,傍晚時閃人帶媽離開老家,明日出殯時再現身。

 

 

或許我們是很自私,但此時相較於爺爺過世時的滿腦問號,我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了。

 

對於離世的人,我們不是不難過,只是所謂的葬禮儀式,必須讓在世的人好好過,不是非得要鑼鼓震天徹夜不睡,不刮鬍子不剪頭髮才叫做痛失親人不捨離去,最沉痛的哀傷反倒是說不出口的。

 

在阿嬤喪禮冗長又繁複的儀式當中,我都哭不出來,偶爾想要落淚時,其實都是想到老爸。

老爸要火化時我整個抱著姊姊放聲大哭,在老爸追思會上從到尾完全無法止住一直留下的淚水,甚至是最後親友捻一片蘭花花瓣給爸時,看到了許久不見頭髮已全白的老爸好友淵仔叔叔紅著眼眶走來我們身旁,我大哭抱了叔叔。

 

 

好像在道教的法師念經跟鑼鼓聲下,我反而很難專注在遙想緬懷親人,只是覺得好累頭好痛,而簡潔溫馨的基督教追思會,伴隨著姊姊們精心製作的追思影片,還有我們每個人撰寫的追思文,不只讓在場的人了解老爸這一生所打過光榮戰役,並且真得好像比較具有療癒作用。

 

 

我其實無法想像的是,如果老爸沒信奉主,在他離開後我們已經悲慟不已,還要回老家徹夜輪班守靈,被叔姑跟法師指揮演一齣喪事連續劇,沒酬勞就算了,還要不斷地幾萬幾萬一直丟出去,再多喪假跟金錢都不夠花用啊…。

 

 

在此時刻真的很感謝老爸生前信奉了主,這個決定想必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上帝讓他可以對於死亡不再恐懼,並且這一步棋讓我們從此以後可以不再被老家的人擺佈,我們可以走我們想要的道路…。

 

 

而阿嬤的喪事,而所謂的習俗,我只能想著或許阿嬤覺得這樣她會比較開心吧(苦笑),然後抱持著一種代位繼承的概念,幫老爸盡他身為兒子的責任,如此而已啊。

 

 

老爸信了基督教後,幾乎決定了我們自己成一家了,因為他沒有回去葬在宗親墓裡,我們往後也不需要在清明節回去爸的老家祭拜,剩下的就是我們心裡跟阿公阿嬤的情意禮節,看我們想要做到哪裡。

我自己並不是很在乎叔姑嫂及堂字輩如何看待我們,因為對我來說,家人的同心圓遠勝於家族的血脈同心圓,我心裡過得去就好。

 

 

然後對於緬懷老爸的時機與方式,只要我們四姊妹講好就好了,這一切似乎變得簡單許多。

 

而至於有兒子或長孫繼承香火的觀念習俗,本來在我們家就不適用。

長孫兒子的那個人不見得真的爭氣或者有肩膀扛起責任,我們家一門女將可是卻也個個成才孝順(自己還真好意思講哈哈)

 

 

 

我不知道死後的世界如何,也不知道我們在這裡舉行著宗教儀式,那個在天國佛祖阿拉身邊的人是否知曉…

 

可能很像是以前歷史課本有念過的,宗教儀式本來是有某些目的的,例如藉由焚香或者禱告來表達意念跟或祈福化解不安,但繁多累贅的儀式,最後會失去了當時的目的,又成為了無儀式化,心中有佛,自然得道。

 

所以,慎終追遠的目的在於懷念故人,傳承家風,不管要不要有固定儀式,不管是不是要在固定某一天,重要的是我們自己心裡過得去,我們覺得這樣做那樣做能夠將我們的心意傳達給在天上的他們,便已足夠。

 

 

 

 

老爸的生日是原定我們要要團聚掃墓的日子, 阿嬤過世以及老媽手術,我們暫緩實施團聚掃墓。

雖然一直覺得老爸不住在墓園那裡(那裡風大很冷的),也很贊成基督教講的[墳墓只是一個空記號],他在天父的身邊什麼的。

 

但我覺得四姊妹團聚打掃墓園就是一種一起追思老爸跟聯絡情誼的方式,閒話家常或話當年都很恰當有趣,所以即使不在這固定的一天,我們也都很坦然無意見。有閒有心情時,再來舉辦也不遲。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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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是回老家時,客家人豪邁吃麻糬的風範。

只有客家人才這樣吃麻糬,白胖胖的手工麻糬滾著花生糖粉,大夥兒拿起筷子斬斷小胖麻糬搶食入口。

只有這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是客家人,哈哈。

另外,客家村長大的阿嬤做的麻糬超級好吃,還有豆花跟草粿跟紅龜粿,這項技藝阿嬤確實是人中龍鳳,無人能敵,可惜媳婦女兒們沒有人傳承。

所以或許懷念阿嬤的方式應該是舉辦一個 [麻糬技藝大會]請小嬸婆來教所有的媳婦女兒跟孫女們(為何男生不用學)如何做麻糬,然後再來比賽評分。

這樣似乎比控控鏘法會還要有意義吧?

 

 

我有趁機問老媽,問她喪事想要像外婆那樣佛教誦經,還是像爸這樣追思禮拜。

她說,她沒有意見,只要我們四姊妹決定就好,然後,四個不要吵架就好了。哈哈

我還補充了說,麻煩把她這意見給阿姨們舅舅知道,因為這種事情還需要得到媽那邊同心圓的認同與支持,我們家四個已經意見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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